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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二章再臨王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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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花廳之中只立著一個丫鬟,偶爾給長吉添茶什麽的,我於那劍中聽著長吉分明肚子餓得呱呱叫,但卻依舊是坐得筆直,動作優雅的端著茶杯,提著杯蓋,拂了三拂杯中的浮茶方才矜持的輕抿了一口,這一套動作端的是行雲流水優雅至極,但我怎麽看得那麽眼熟啊?

就好像,前世自己也這般的做過似的,我抿了抿唇看著角落裏的丫鬟,那丫鬟就像是沒見過好看的人似的,一直盯著長吉看,一直盯著長吉看,看什麽看看什麽看!

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丫頭,那丫頭打了個冷噤,將身後的小窗關緊了繼續站著。

長吉又呷了兩口茶,彼時天色幽暗,這吳王府也是冷清的很,丫鬟仆人極少不說,連那些個達官貴人家裏邊都應該有的小妾彈琴唱歌都沒有,無趣的很,無怪乎坊間都說這位吳王信道,平日裏清心寡欲得跟白開水似的,連家裏邊也這般的如外界的傳言一般。

我這般想著,又是忍不住想要飄出去看個明白,畢竟這裏鬼氣森森的,出現個鬼,這可是再正常不過了。

長吉手裏邊端著杯茶,輕飄飄的說道:“這府上禁制頗多,你還是不要瞎跑的好。”

他說著,那吳王已是在夜色之中回來了,他應當是去宮中赴宴了,說話之間,帶著些許酒氣,在聽到自個兒府上來了個坐輪椅的公子,長得那叫個姿容絕世、氣質絕倫,就是可惜了那兩條腿之際,他已是到了花廳門口。

夜裏風大,夾帶著那麽一絲凜冬的意味,他踏入門來,見著手裏邊捧著茶杯的長吉,楞了楞,方才笑道:“若是早知道居士今夜會來,今夜皇宮夜飲不去也罷。”

“吳王擡舉了,長吉那時候腿腳不便、衣衫襤褸,不大方便上門作客。”長吉低著頭笑了笑,耳尖那微紅的顏色卻是將我看得一楞,只覺著他下廚下地都極其的利落,什麽樣的故事都信手拈來的厲害,去見個人還需要什麽體面。

吳王一進花廳,便這般說道:“沒事,只是居士深夜前來,想是心裏已是有了答案吧?”

我想著白日裏他與這吳王同坐一車,嘀嘀咕咕了半天,說話雲裏霧裏的,此刻便愈發的豎著耳朵聽了。

“吳王禮賢下士,長吉欣然向往。”

他這般說著,在輪椅上沖著吳王拱了拱手,看那跟著進來的管家的態度,想來長吉這舉措卻是無禮的很的,但吳王不在乎,似乎是很高興一般,分明才從皇宮裏邊的宴會盡興回來,卻又是高興的擺了一桌宴席,只吃飯的時候卻是遇上了難題,好酒好菜都有,卻是沒什麽表演助興。

吳王有些訕訕的叫管家去請戲班子,然而這深更半夜的,戲班子也才剛剛下工,管家悻悻而歸,吳王府中常年清湯掛面的,女眷都不多,是以好酒好菜擺上桌之後,竟是無歡宴之聲。

“這又有何難。”長吉見狀,嘴角淡淡的笑了開來,打了個響指,那寬闊的庭院之中,一時之間竟是生出許多煙霧來,十二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水袖翩遷,自那開得正盛的山茶花樹枝上邊輕盈的下來,他又打了個響指,角落裏睡覺的花貓忽然間伸了個懶腰,變作一個身穿花衣的女子,口吹橫笛,一時之間,竟是將那吳王看得一呆。

“宴有了,藝也有了,吳王請。”

長吉笑了笑,嘴角的弧度翹起來,甚是好看,他手中端著上好的白瓷杯,緩緩的湊到自個兒薄紅色的嘴邊,他飲得很慢,幽暗的光線下邊,看起來別有一種風情。

我略有幾分沈醉,那吳王卻是開始感慨著上回見到這般清麗脫俗的場景。

唔,委實不似現在這般的美妙。

“那夜風光極好,本王獨自一人在花園之中飲酒,便見著一個白衣仙人從天而降,落在了本王的花園之中。”

吳王本便在宮中飲了不少酒,此刻興起,又喝了兩口,說話便開始有幾分顛三倒四了。

長吉聽罷,咂了咂嘴,道:“那應當是個美遇。”

“本王正欲上前搭話,卻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,打得半死不活的。”吳王飲了一口酒,如此說著,竟是低低的淺笑起來,叫我忍不住要往歪裏想。

“那王爺倒是不幸的很。”長吉有幾分無語,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似的,又笑了起來。

“本王倒不這麽覺得,那仙人風姿卓然,便是打人也有那麽幾分高傲冰冷的仙氣來。”

他嘴角帶笑,似乎是很享受一般,對著天上的明月飲完一杯酒,一陣清風吹來,他仿佛是清醒了一點,道:“那仙人說我若是在這邊亂搞女人,她便要和我和離,雖然說的話有些古怪,但,總是給我那麽一絲期待來。”

他自顧自的說著,說著說著便撲倒在桌子上邊,長吉見狀,喚了幾聲,彼時管家上前來,見狀,歉意的沖長吉笑了笑,道:“王爺今夜飲酒頗多,多有失儀,還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“王爺為人拘謹,偶爾放浪形骸,並無大礙。”

他說罷,歌舞俱停,煙霧升起,舞姬消散於花園之中,吹簫的花衣女子重新變作花貓在角落裏舔爪子,那管家擡頭略略的看了一眼,便扶著吳王離開了,臨行前,讓一丫鬟將長吉送去客房。

“有勞冷姬姑娘了。”

這王府雖然簡樸,但卻也不小,那女子提著燈籠走在前邊,燈火幽幽,長吉這般突然說話,倒是嚇人的很。

走在前邊的女子忽然開口說道:“長吉還是這般的目光如炬。”

“目光如炬不敢當,只是公主她分明……怎麽會?”長吉說的這話隱晦的很,那女子腳下卻是一個踉蹌,沒有答話,只是將他引到一處僻靜的院落,道:“這是吳王白日裏吩咐下來讓下人收拾的,只沒料想今日先生便會到訪,是以下人還沒有布置過來,還請先生湊合一夜。”

她說罷,推了門,見著長吉行動多有不便,正要伸手幫忙提攜一把,卻是見著他一拍一提之間,整個人和輪椅都飛了起來,穩穩當當的落在門內。

“先生若是無事,奴婢便先告辭了。”

“有勞。”

長吉目送著冷姬退身出門,離開門口,一時之間久久無言,我從他那柄斷劍之中徐徐飄出來,飄在半空之中,仰著脖子望了望那離去的倩影,鬼氣森森的道:“李大師的故友當真是多啊,卻跑到那小荒村種了那麽久的蘿蔔。”

“……”長吉默然無語,轉身推著輪椅入了主臥,主臥之中床鋪早已鋪好,看著倒是幹凈的很,我見他不搭理我,便也跟著飄了進去,在冷姬剛點上的蠟燭邊上飄來飄去的,一時之間,鬼影重重,平添幾分陰森恐怖來。

長吉全然沒有發現我在幹什麽,理了半天的床鋪,擡頭之際方才發現這屋子裏邊明滅不定,兩道黑影不停的在紙糊的門上飄來飄去,所幸今夜這別院只有我和他一人一鬼,不然肯定得嚇死過去,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,道:“你能現身讓我看看嗎?”

“哦。”我打量了一番自己的遺容,看著還算是能見人,方才放心的顯現出身形來,只不知為什麽,這位時常望著我發呆的漢子又開始發呆了,一眼也不眨的那種,本來還仗著他看不見我,湊得很近的觀察過他的臉龐,但此刻將自個兒徹底暴露在他的視線下邊,竟是分外的羞愧。

我僵在原地半晌,見他還是沒有要挪開的意思,有些訕訕的說道:“你看完了?”

“啊,看完了。”他半晌方才反應過來,甚是失落的挪開了眼,一如平常那般上床睡覺,我蹲在桌子邊上,沒太敢靠近,畢竟我是個魂靈,而且好像還是個很厲害的鬼——畢竟長安城中除我之外,好像也沒哪個鬼在青天白日裏瞎逛的,是以白日裏還好,一到晚上我就得離長吉這生人遠遠的,不然他早就被我冷死了。

我見著他閉目睡覺,看了許久,其實一直以來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他,但苦於沒有機會,比如是誰將我送到他手上的,比如我究竟是誰,比如我是怎麽死的,比如為什麽我有陣子渾渾噩噩的,但是在長吉身邊呆久了之後,又一點一點的養好了,比如他明明打個響指就能夠變出那麽多幻象,卻要跑到荒山野嶺裏去種蘿蔔?他分明高貴的很,分明……

問題太多,一時之間我竟是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問起,只得抿唇不語,端著桌子上邊的蠟燭走到鏡子面前去看自己,那是一張極是好看的臉,只可惜臉色太白,慘無人色,黑發披在肩上,卻並不是純正的黑,在燭火下邊泛著陣陣的黃光,身上穿的是一身湛藍色的衣裙,做工考究,絕非是等閑的工藝,顯然在我死之前,地位不低。

關於我自己,著實是有太多的疑惑了,關於長吉,我也是有諸多的疑慮,早便想問出口,此刻真的能開口了之際,我竟是不知道怎麽問出口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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